读刘致福散文集《白果树下》,始终感受到全书29篇题材各异的文章,被一条线索魂脉贯穿着,直到读到书的《后记》第一句:“收入本集的作品大多是我在疾驰的高铁上所写。”疾驰,高铁,这两个词所构成的写作环境与姿态,让我柳暗花明豁然开朗茅塞顿开,“渐行渐远渐无穷”这句诗顿悟一般自然而然地从脑海跳脱出来,回头再看目录,居然发现第三部分标题是“渐行渐远的背影”,更让我坚信,渐行渐远渐无穷的诗意,正是贯穿《白果树下》散文集始终的主线魂脉。
作者写作时的具体环境与姿态,一定会对作品的题材选择和审美趣味产生影响。每次踏上高铁,列车开始疾驰,刘致福的思绪大概就会被车窗外快闪的美丽田野拉回童年故乡,拉回他一次次返乡的惆怅往事,疾驰的高铁这个物象只在后记中出现,不算刘致福散文塑造的形象,却在无意中契合和表征了这部散文集所营造和散发出的离愁与想念的独特诗意,成为渐行渐远渐无穷的最贴切的审美形象表达。
伴随渐行渐远的,是渐无穷的离愁与想念,离愁与想念的诗意,浸满了这本散文集的每一篇文字。在一次又一次回环往复的乘坐高铁出行与返程中,离愁与想念持久发酵着,离愁与想念构筑起那回不去故乡的情感“老屋”和“梦里庄园”,离愁与想念培植起忘不了的童年“最后的楸树”和“园边的木槿花”,离愁与想念幻化成渐行渐远的“母亲的花”和“父亲的脚步”,离愁与想念演变成记忆深处的“赶集”“赶汤”,离愁与想念已经显明为具有作者独特个人情感印记的淡远诗意表达。
何其芳在《〈工人歌谣选〉序》
《白果树下》的诗意之美,还体现在记忆与当下的虚实对称上。记忆中的乡村建筑与童年场景其实现在已经消失了,作者所描写的,都是记忆中的真实,现实中的虚空,这种现实中的虚空,就像绘画中的留白,空白越大,诗意越浓。“老屋的位置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根据村路和仅存的一两幢旧房,对大体方位有个判断。但是越往里走,我的记忆似乎越是清晰,旧时的界限格局,慢慢地浮现。”作者回忆中的各种场景与物象越是丰富厚实,这些回忆就越发地因当下别样现场而产生巨大历史虚空恍惚感,记忆虚景与当下实景的对称叙事,带来无限想象,诗意因之越发氤氲。
刘致福的文学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