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大树,一棵老银杏树,高高枝干,树姿古朴,翠绿晶莹。枝条有长有短,长枝上的叶螺旋状散生,短枝上的叶成蔟生,叶子好像把扇子,叶脉二叉分枝,似无数个翠绿的扇子,随着微风摇动着。
我生长在辽南葫芦峪山村的村口,我留下了岁月年轮,年轮上标志己一百多年了;我也留下了目睹的沧桑岁月,叙说着历史的变迁,传颂着古往今来的故事。
我的眼前是村东头山坡,我就生长这里一块好似石磨齿边,一圈连一圈的村口“磨齿”地上。我的眼前是一片绿树,还有一片灌木林。鸟儿在我的枝上搭窝,风儿从我腋下穿过。春天,我享受和煦的阳光与醉人的微风;夏天,我与满塘圆润的荷叶一起见证虫鱼的嬉闹;秋天,我用挂满瓜果的身姿迎接人们艳羡垂爱的目光;冬天,我挺着壮实的胸膛与少而迟的雪来一个温柔的拥抱。我那垂下的藤须,好像人们倾诉着自己的沧桑,四季更替,岁月如歌。一年四季像我的人生,经过无数次轮回,我始终如一地守护着大地。我,站在路边,凝视脚下,苍翠,青葱。这里便是小山村的药材地,有枣树和藤本的五味子,还有顺着蓠芭爬蔓的枸杞子和金银花。
“一个古老的传说,带来一片绿林。”眼前花篱之中的我的树下,徐风送来金银花的芳香。农家大院里晾晒着红红的枸杞子和香味正浓的金银花。我有一个这里全村人家喻户晓的传说:很久以前,我就生长在这块好似石磨齿边一圈连一圈的“磨齿”地上,粗壮挺拔,枝繁叶茂,扇形树叶,树干皴裂。那时村里人在地里干活后,常在此歇息就餐,有时也围坐在这里,乘凉喝茶聊天。忽有—天,一个农夫在地里锄草,傍晌时,家里人提着一个小坛罐饭送到地头。农夫怕日晒饭馊,便放在我下面的阴凉处。待农夫坐在树下歇息准备就餐时,忽然发现一小坛罐的高粱米水饭,竟然变成了一小坛罐清清白白的水,水上漂着几片树叶。老农思考了半天,意识到是飘落下来的我身上的树叶惹的祸,并疑我有毒,由此农夫怒而愤然地回到家里,拿着斧子和锯,要将我放倒。正赶上此时,一位从南方来的老郎中,到“磨齿”地找我,老郎中劝说老农惊呼道:“千万不可!这是棵百年老树,是奇树,药材树,我每年秋天就是来此收这棵树的树叶和白果的,而且挣到了一大笔钱,这是一种可以用来制作良药,益肺气、治咳喘、护血管,抗衰老的奇效药材……”一席话,让农夫和村里人放弃了砍倒我。由此,村里人还在我的这块“磨齿”地上植树种药材。年复一年。这里便有了一片药材林,这里也成了药材村。
传说毕竟是传说。但是,人们在的这块“磨齿”地上,植药材树,种药材,既绿化了山林,又从中尝到了甜头。这个传说,给人们一个启示:我是绿色的保卫者,也是人类健康的保护者,是绿肺,人类生存和发展一刻也不能没有树木和森林。爱护老树,是珍爱遗产的人文观念,谁毁掉它,就会受到大自然的惩罚。植树造林,是千年百年大计,只有维护树木,保持生态平衡,才能造福于后代。
查阅古书,说我是一种吉祥的树,一种珍贵的树,一种古老的孑遗植物,有植物界“活化石”之称,俗称白果树。其叶、果、实、根、外皮均可入药。据《本草》记载,银杏有收敛肺喘、止遗尿等功能。
每年的谷雨期间,便是我的授粉期。初夏时,我便开始长出,圆形、有绿豆那么大,一个树蔓上一个到多个不等。到了盛夏,长到葡萄那么大,绿中泛白,这个时候我的果实,结实、饱满、生机盎然。到了初秋,银杏果长大变硬,外面的一层衣开始慢慢变黄、变软,少量会落到地上。中秋前后,果实熟透了,也就是打白果的季节了。有人爬到我身上,用手摇、用脚用力踩晃树干,高处的则用竹竿在树上或站在地上打下来,女人、孩子则在地上捡白果,然后装在水桶里,挑回家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空大水缸里,适量加点水浸泡。一个礼拜后,白果衣基本软化腐烂了,把白果捞起来,挑到树下或屋后的空地上,把白果衣搓掉,这便是人们“做白果”。白果外壳坚硬,里面果仁浆汁饱满,营养丰富。
我也曾经历过辽南海城营口突如其来的一场地震。许多房屋在我面前轰然倒塌,有的村人在我面前永远离去。我的身子也被震得歪了。但我,没有倒下。恶劣的环境,多劫的命运,突如其来的灾难,都只会让我更加坚强。我,不能倒下。
岁月如歌。我的每一片叶都是风风雨雨的见证,每一块树皮都有岁月叠加,每一个果实都留下我的无私奉献,我用沧桑的笔端,谱写出一曲永恒的绿色之歌,奏出宽容与温柔,奏出无私与耐心,奏出崇高与顽强。我眼望群山,绿意蓬勃,我见药材林,蝶飞蜂舞,美丽山村日新月异!
作者简介:本名:田俊明,笔名:田樱,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理事。曾任大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大连市企业家协会常务理事,现为大连作家协会顾问、辽宁省作家协会理事、大连市散文学会会长。著有:《榴槤情》《樱花情》《草屋情》《峇厘情》《吴哥情》《基纬情》《雅典情》《海天片羽》《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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