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人也一样。
对于第二次当母亲的郑雪雪来说,小女儿欣言与已经四岁的大女儿太不一样了。小欣言出生后,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很正常,除了她那异于常人的“老鼠皮肤”。
小女儿降生后,为生下她竭尽全力的郑雪雪昏睡过去,医生和助产护士们第一时间发现了婴儿的异常——她从头部到脸、背、再到大腿,超过一半面积的皮肤呈现黑色斑块状。
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王立斌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小女儿。
他不敢相信,襁褓里这个小小的人儿在哭,那张本来白果似的小脸却有一半是黑色的,拨开薄被,她的身体像是披上了一张熊猫的皮,黑一块白一块的!
王立斌感到天旋地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一旁的护士早有预期,连忙扶住他的手臂,担心孩子摔落在地。在医护人员的开导下,王立斌良久才缓过劲来……
为了暂时瞒住妻子,王立斌和护士商量好,以孩子需要做仔细体检为由,先不让母女俩见面。
郑雪雪没有多想,直到几天后也没见到孩子,开始逼问丈夫王立斌。
他知道再也瞒不住了——一个母亲想要见自己亲生的孩子,谁也阻挡不住——含着眼泪将事实告诉了妻子。
与丈夫一样,郑雪雪一开始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甚至怀疑孩子被抱错了。看到邻床别人家的宝宝胖嘟胖嘟的、健健康康的,她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来。
……为小欣言接生的三明市妇幼保健院方面表示,这是一种传说中的疾病,在该院以往所有的病例当中,尚属第一次。医生表示:从未见过此等怪病!
“处至急之事愈宜缓,处至大之事愈宜平。”这句话是老祖宗留下的金玉良言,但当大事、急事真正来临时,又有几人能做到?
……在漫长的求医过程中,这个经济条件非常一般的小家庭险些分崩离析,好在还有爱,是家人的爱、医者的爱、社会的爱让他们守得云开见月明!
01欢天喜地里的一声惊雷小女儿欣言得了这样的怪病,让这个家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本来欢天喜地像是一锅快乐的油,却突然加入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四溅开来,很快传遍了亲朋好友的耳朵。“王家的儿媳妇生了个怪胎!”
这孩子身上的黑斑主要出现在头部和上半身,右耳、脸部的下半部分都呈现黑色,背上和胸部都是一片黑色。她的臀部和腿上呈星斑状分布着黑点、黑块。
刚出生的婴儿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没有多少自我认知。姐姐王欣诺快要4岁了,她见到妹妹之后,好奇地问爸爸妈妈:“妹妹的脸上怎么黑黑的?”
王立斌夫妇只好哄她说:“妹妹的脸没洗干净……”
23岁的郑雪雪还很年轻,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结婚后,她与丈夫王立斌住在福建三明梅列区玫瑰新村。
因为当医院对这个病束手无策,王立斌夫妇只能办理出院。
直到出院那天,郑雪雪还是接受不了现实:“老天怎么要和我开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一个多月之后,夫妇俩带着刚满月的女儿前医院求医,但也没能找到医治办法。
为了尽早找到病因和治疗方法,他医院,市里不行就去省城,但因为这个病很罕见,医生们都没能给出可行的办法。
现如今看病难,特别是外地人去大城市看病更难,漫长的排队过程,夫妇俩焦灼地等待着、期盼着,往往排几个小时的队才能挂上号,到了门诊叫号,还要等上半天,却等来一堆化验单、检查单。
夫妇俩准备的诊金一次次耗空,却没能得到让他们“暂且安心”的答案。在医生遗憾的目光中,他们等待的不是几句安慰,而是女儿康复的希望!
好多个日日夜夜,郑雪雪都梦见自己的女儿欣言顺利长大了,阳光下的女孩有着白皙的皮肤、精巧的眼睛、鼻子和嘴唇,她脸色红润,活泼爱笑。
她自己的两鬓已经有了白发,看着她结婚生子,也成为一个年轻的母亲……
王立斌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他没有什么大的理想。他就想与妻子一起看着孩子们健康长大,然后平平安安地度过晚年,自己能养活自己,不给女儿们添一点儿负担,不要她们操一点点心。
02疑难杂症中的困难症小欣言还没来得及认识这个美丽的世界,却已经掉入到了被好奇、被打量、被排斥的眼光中,无处可逃。
大女儿已经4岁了,她非常健康,怎么到了小女儿这里就是这样的情况?
郑雪雪夫妻俩彻夜难眠,一直在用力回想怀孕前后的生活细节,尤其是饮食方面,试图从中找到原因——是什么导致女儿得上了这样的怪病?
有了第一次生育的经验,郑雪雪第二次怀孕待产比上一次更加轻松。思来想去,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孕期吃了三只竹鼠炖的汤。
三明当地有偏方,认为竹鼠汤很滋补,对孕妇和婴儿都很有好处。
王立斌于是想办法买来了三只竹鼠。
夫妇俩不敢确定,是不是那三顿竹鼠汤引起了女儿皮肤病变?
没有任何医生对这个疑问给出肯定的回答。
王立斌夫妇俩的家庭中,往上三代都不曾出现这样的病例,这让他们不太相信是遗传的原因。
在后续的诊断中,有医生认为小欣言得的是“先天性巨大黑色素痣”或者叫做“巨型先天性黑色素细胞痣”(也叫兽皮痣),这种病因尚不明确的罕见病不好医治,最终只能通过手术切除或植皮进行治疗。
而随着小欣言一天天长大,她的黑色皮肤上面开始长出毛发。
医院儿外科徐主任表示,该院曾接诊过几例类似的巨痣患儿,为他们进行了手术切除和植皮治疗。听到这个消息,王立斌夫妇俩喜极而泣。
有办法是好事,终于不用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了!几个月的求医过程,让全家人都背着巨大的压力,早已经心神俱疲。
徐主任介绍说,在患儿的病情没有恶变倾向的前提下,是可以进行切除手续的,之后再进行植皮。
而由于小欣言年纪太小,而她身上的巨痣面积太大,需要等孩子年长一点再进行多次手术。
徐主任耐心给王立斌夫妇讲解,该院之前接待的患儿,巨痣一般较小,小欣言这个病情更加复杂——巨痣几乎覆盖了上半身,这个手术难度很大,不仅成功率低,治疗过程也相对更长。
王立斌夫妇抱着希望来,又带着失望走了。回家的路上,郑雪雪想了一路,最终决定把女儿的情况发布到社交媒体上,向大家求助。
03众人拾柴火焰高网友们纷纷对小欣言的病情表示同情和惋惜。而随着网络议论的热度升高,一些专家也注意到了小欣言的病情。
医院对小欣言的病情进行了研究和讨论,热心地邀请王立斌夫妇带孩子到上海看病。
年9月份,联合专家组对小欣言进行了为期5天的会诊,并得出结论:这孩子的病果然是先天性黑色素细胞痣症,这种疾病比较罕见,发病率仅为1/。
有痣(黑斑)的皮肤会逐步长出毛发,并随着个体长大而同步增大,这些黑斑有病变成恶性黑色素瘤的可能。
专家们建议采用皮肤移植和激光手术进行治疗,与徐主任说的一样,孩子太小了,只能再等2年,才能进行手术。
孩子长大一点,承受能力更大一些,医生会设法在孩子正常皮肤下植入扩张器,以此来促进皮肤生长,用于植皮。
值得高兴的是,医院都愿意为小欣言手术治疗,这让王立斌夫妇终于暂时放下了心。
专家组保守估计,所有手术费用将高于50万元。对于普通家庭的王立斌夫妇来说,两年后高昂的手术费是一个大难题。
父爱如山。为了给女儿筹集手术费,王立斌辞去了原来的工作,找到了一份收入更高、但辛苦两倍的工作。此前,他每月只有三千元的收入。
在慈善机构的号召和帮助下,社会爱心人士纷纷伸出了援手,为小欣言捐款。
接下来的一年多里,郑雪雪在家照顾女儿,王立斌前往北京,去一位亲戚经营的超市工作,努力挣钱。
在有了确切的治疗方案之后,生活里有了光,郑雪雪的目光里也就有了希望。
1岁多的小欣言不但学会了讲话,也学会了走路。郑雪雪将孩子交给了家中老人照顾,也去了北京,与丈夫一起打工挣钱。她不怕辛苦劳累,干起活来很有劲。
她每天最快乐的时刻就是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女儿们一天天长大,而约定手术的日子也即将到来。
年初,《鲁豫有约》邀请了王立斌一家参加节目录制。在这期名为“再见罕见病”的节目里,还有好几位与小欣言一样也患上了怪病的孩子。
他们各有各的不幸,却都很坚强。他们的故事让人落泪,非常感动——病魔没有击垮他们,因为有父母和家人的珍爱。
多么美好啊,这人间的真情。
郑雪雪介绍说,小女儿的病影响她日常活动,并且有逐渐严重的迹象。那些黑斑下的皮肤会比正常皮肤干燥、脆弱得多,稍有不慎就会破裂,鲜血淋漓。
医生警告说:如果小欣言的皮肤发生感染,就会增大癌变的机率。为了减轻孩子的不适,需要有人定时为她涂抹护肤液。
幸运的是,小欣言有奶奶对她悉心照顾,平安地度过了这一年多的时光。
小朋友都渴望与同龄人玩耍,这时候姐姐王欣诺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
因为外形的异样,很多小朋友不愿意或者不敢与小欣言一起玩耍,而姐姐王欣诺非常懂事,早就学会帮助大人照顾妹妹。小欣言很喜欢也很依赖姐姐,有了她的陪伴,她不再孤单。
在节目录播现场,节目组请来的刘医生当场表态,愿意尽其所能帮助这个坚强的孩子。
刘医生认可之前专家组的建议,并告诉王立斌,要尽量在6岁前完成手术——赶在孩子还不懂事,没有太多的自我认知和美丑观念之前进行手术,会减少心灵创伤。
刘医生还愿意在经济上支持王立斌一家,如果后期费用困难,他会伸出援手。
下半年,医院方面为小欣言进行了两次手术,万幸都获得了成功。
看着女儿的皮肤一点点恢复正常,王立斌夫妻觉得一天比一天轻松。
这条路尽管很艰难,但因为有了希望和大家的支持,他们忍着眼泪也将它走好、走完。
两年后的年,王欣言身上的黑斑已经基本消失。她的肌肤非常娇嫩,需要定时涂抹特制药膏。多次手术留下的疤痕还有待时间来祛除。
年,小欣言9岁了。她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小学生。她的人生虽然从一开始就比较沉重,好在如今已长出翅膀,获得新生。
她可以与同学们一起学习、吃饭、做游戏,开心地大笑,不用再承受任何人异样的眼光。
结语面对打击和绝望,王立斌郑雪雪一家人做到了坚强面对,且还在继续努力生活。他们的坚强和对生活的热爱感动了众多网友。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最为珍贵、最为牢靠的爱叫做相依为命。它与幸福离得最近,且不会轻易破碎。
若干年之后,当小欣言也成为一位年轻的母亲,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给她讲述这段不同寻常的经历。故事里,有好多可爱可敬的人。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来路虽然有过很多坎坷和荆棘,却依然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