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进纯
村里的那棵白果树,听老人们讲,有一千多岁哩。我记得它有三十多米高,树围要三个成年男人才勉强合抱得住。树荫像一把巨伞,覆盖差不多一亩地。顺着早晨太阳升起的角度看,样子像*山迎客松。它虽逾千年,仍枝繁叶茂。孩提时走亲戚,有人问起:“你是哪个湾的?”“冯家畈的!”“是那个大树湾吗?”“是的。”白果树成了我们湾的代名词,方圆十里八乡都这样称呼冯家畈。
白果树是鸟类的家。每天清晨,当白鹭、阳雀、喜鹊、灰鹳、八哥等鸟儿,唱响日出前的第一首交响曲,婆婆就在这时叫起不愿起床的我们兄妹,“雀子在叫,快起床吧,上学了!”
那个年代的太阳,总是伴随着生产队出工的钟声升起。人们踏着晨雾,开始一天的劳作。为挣一天的工分,庄稼人在地里从早忙到晚。父亲油黑的脊背,长满老茧的手,母亲一头灰色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脸庞,几乎是我对他们全部的记忆。
当春天来临,地里的花儿都开了,小蜜蜂嗡嗡地在油菜花海飞舞,布谷鸟的叫声在蓝天回荡,白果树上的鸟儿们到了繁殖的季节,它们一个个争巢的吵闹声,求偶的侬侬轻语声,争风吃醋的打斗声,交织在一起。那时,人们无论怎样辛苦劳动,也填不饱肚子,余下的时间,都在动心思找吃的。
我们用三个梯子绑成一个长梯,爬上树捡鸟蛋。于是,一场人和鸟的战争打响了,守巢的鸟儿凶狠异常,叽喳着拍打翅膀,不让人靠近巢窝,树周盘旋的鸟,尖叫着给守巢的伴侣大声助威。一时天上鸟的叫声,地上人们的指挥声和吆喝声响成一片。鸟儿明知不是人的对手,仍要和人抗争,它们展开翅膀用嘴啄,如战斗机般对着我们俯冲,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那些鸟蛋,有大有小,白、蓝、绿、*、花,个个晶莹圆润,斑斓多彩。我不慎打碎的鸟蛋里还有胚胎在蠕动,我闭着眼不敢看,真是残忍啊!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只要能找到吃的东西,哪里还管得了什么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呢?
有一年村里来了一群伐树的人,要砍掉白果树,他们说白果树木质好,能做枪托,这也是给国家作贡献呢,再说上面给了三百块钱呢。三百块,能买很多稻谷啊
从此,冯家畈人千年来仰望的白果树没有了。
恢复高考后,冯家畈的子孙中,先后有人考上华科大、华农大、华师大、湖大等高校,他们成为冯家畈的骄傲,人们说这是白果树在庇佑这块土地上的子民。
我常常想,白果树一直在冯家畈,从来没离开。
作者简介:冯进纯,孝南区肖港镇冯畈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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