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中的翔厚村
文/费国平?
周日,应邀到翔厚乡下亲戚家喝喜酒,几十桌的婚宴设在村文化大礼堂里,热闹又宽敞。送了贺礼后就是等待酒席的开始,农村的喜事习俗比较繁琐一些,所以等待的时间也比较长,就趁着这个空档去翔厚集镇走走。走出现代时尚的翔厚村文化大礼堂,穿过乡间的柏油公路就到传说中的翔厚集镇了。脚踏在永安桥上,北桥堍的泡桐树花一簇簇的散发着浓烈的花香,像似欢迎我这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一条悠长而斑驳的水泥路坑坑洼洼极不平整,与往日熙熙攘攘的喧哗极不相配。春雨一直在下,野草也是没了规矩,在每个角落里野蛮生长,就连墙壁上也是它们撒野的场地。断瓦的廊檐下,雨水滴滴答答地垂下,地上的积水也没有了去处,肆意的横冲直撞。我在老旧房子的廊檐下小心翼翼地行走,一个个门面都是紧闭着,木门上挂满了蛛网和灰尘。这里真静,静得听不见一声犬吠。我脑中忽然联想起《千与千寻》中的场景。好在是大白天,不然真是有点害怕。走到长廊尽头,我望着集镇南面的一片竹林和几枝青梅树发呆。“墙根新笋看成竹,青梅老尽樱桃熟。幽墙几多花,落红成暮霞。闭门风又雨,只道春归去。媚脸笑持杯,却惊春思回。”韩元吉的词作《菩萨蛮(春归)》配在此刻也是绝妙。在雨蒙蒙、雾蒙蒙中,我用一双眼睛极力探寻着这个翔厚集镇的生气。突然背后的一扇乌黑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一个转身,从屋里走出一位老者。憨厚的笑容,客气地打量着我们。我们说明了来意,他便邀请我到屋里坐坐。屋内是家小店,货架上摆放着一些牙膏、肥皂等日常用品。老者姓金,是翔厚集镇周边的牌楼头村人,自家屋子开店打发时间。“这个集镇都已经搬空了,以前这里热闹的来。”老金说起了翔厚的过往,“我年轻的晨光,每逢过年过节,四邻八乡都来赶集,提着篮、背着篓几买菜买肉,这条东西街是轧也轧不过。”从老金的笑容中,我可以感受到当时集市那熙熙攘攘的场景。老金很健谈,他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所以熟悉翔厚的变迁。“我们翔厚好地方,四面有河道连通,向东到桐乡,向西通石门,像块荷叶地。听老人说有个桐乡人摇船到石门,到了翔厚,河港岔道多,不认路。看见岸边有个农民在耕作就来问询,但没有礼貌,只是嗨嗨嗨,到石门怎么走。农人只是说扳艄、扳艄。这个桐乡人一路扳艄,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了原地。”这个故事让人忍俊不禁。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好在我刚才有礼貌,不然,作为翔厚人的老金也会惩罚我一下了吧。老金也是个热心肠的人,送我们走出店门,手指着前方说:“翔厚有三爿桥,东面是永安桥(乡里俗称鲳鱼桥),南面是太安桥(乡里俗称卖肉桥),北面是万年桥(乡里俗称北沈桥),还有最古老的观音堂和堂前的两棵千年的白果树(银杏树),你们去看看。”挥手告别了老金和他简陋的小店,在十字路口往东走,两棵参天的银杏树毅然耸立在我面前(根据树龄牌标识为年)。西面的一棵树干挺拔而又清秀,银杏树的每一根枝条都斜着伸向天空,枝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叶子,碧绿的树叶在春雨下青翠欲滴。而东面这棵要颓废多了,因为老树遭遇了一次雷击,树干被击中,一边的树皮也已脱落,露出灰白色的枯干。好在古树顽强,仅用一半的树皮保持着生机。有人说“银杏单株不能长”,这句话说很有道理,翔厚观音堂前的两棵银杏树有力的证明了这个道理。“芳春平仲绿(注:平仲就是银杏),清夜子规啼。浮客空留听,褒城闻曙鸡。”站在古银杏树下仰望鸭蹼状的绿叶,很有岁月的沧桑感。翔厚集镇相传形成于北宋年间,有一和尚云游到处,看到此地四面环水,形如荷叶,顿悟脚下是灵善之地,遂建起了观音堂。在观音堂墙后而成街市,故名“墙后镇”,因为“墙”与“祥”及“翔”在本地方言里是谐音,故“墙后”渐渐地成了有吉祥意义的“祥厚”(清光绪《桐乡县志》曾作此称),现则叫作更具寓意的“翔厚”。(此文字来自翔厚村文化长廊中村情村史民间传说宣传板)两树之间是供销社的两层水泥结构的老房子,窗玻璃上写着“观音堂”几个不甚规范的字。根据老金的说法,这里原本是观音堂的地基。后来供销社来了,就在观音堂的地基上建了商店。后来供销社撤走了,本地的老太太们就将废弃的房子里重新办起了观音堂。每逢初一、十五,周边的老太太们汇聚在观音堂念佛拜菩萨。踏着瓦砾铺成的小路继续朝东走,一爿永安桥出现在眼前,只是没有了往日石桥的模样,留下的是断了栏杆的水泥桥面,还有一块模糊难辨的桥牌名。桥西是老式的店面,从店面的布置来看应该是个茶馆。按照老金的说法,翔厚最热闹时,单就茶馆就有五六家,最早、规模最大的就是李方阿五的茶馆,靠着河边。每日清晨,天蒙蒙亮,阿五就卸下门板招呼客人了。店里热闹非凡,一排排水壶发出欢快的哨声、一碗碗盖碗茶散发着茗香、一碟碟茶点可口的诱人,点茶声、应答声、谈笑声,声声入耳……太阳升起,茶客们陆陆续续的散去,买了菜后回到家下地种田,小镇留得片刻安宁……桥东路南是翔厚茧站,生锈的铁门紧闭。透过栅栏,偌大的场地尽是荒芜,连片的建筑已是人去楼空。唯有那些雀儿们在这里安家入户,无人打搅它们的清净。路北曾是翔厚皮鞋厂,现在只留下爬山虎布满了厂房的每一垛墙面。走遍了翔厚集镇,看着这个原本在方圆十里之内的最大集镇,因为社会发展,农村搬迁而黯然失色的小镇有点无奈。回望春雨中的翔厚小镇已是灰褐色一片,唯有那两棵参天银杏依然守望着远去的时光。图片:作者提供
费国平桐乡市求是实验中学教师,桐乡市作家协会会员。往期文章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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